01背包

问题描述

给定一组物品,每种物品都有自己的重量和价值,现有一个背包,能承受的重量有限,在受限制的重量下,取若干物品,使得总价值最大。这一类问题,被称为背包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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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经常听到「敬畏」这个词。有人说,哲学是需要我们敬畏的。不论是古希腊的思想家们还是现代的哲学学说,都需要我们去敬畏。还听到有人补充说,中国古代的哲学也需要敬畏甚至需要保持神秘。敬畏与神秘主义之间往往有很密切的联系。我认为,敬畏与想要保持神秘的动机都在于:不愿意为分析付出成本。这个成本具体来说有很多种,而本文想主要讨论的,是分析过程中信息的损失。

我最近发现自己越来越经常引用自己以前的文章。我当然不会认为自己的文章能被划到「学术论文」的范围里,所以也不会为文章的被引量操心。但是,我仍然在考虑这么做所造成的影响。这一方面是好的,表明我的文章与文章之间有着逻辑联系并且能够相互印证。而另一方面我在担心,自己的一种思维模式如果被不断细化和表达,那会不会使得这种模式总是被印证而被加强和完善,从而形成一种思维定式,难以摆脱呢?我想让自己的思维清楚而连续地表达出来,是不是就在扼杀那些潜在的其他思维模式的可能性呢?

我的担心其实就是一种「敬畏」。我们在概括和分析一件事或者几件事时,实际上就是在运动中寻找规律。如果一件事是静止不变的,我们自然没有概括和分析它的方法和必要。但是在概括和分析的过程中,这件事包含的一部分信息可能会丢失。这是源于我们把概括出来的这个规律当作了一件静止的事,但实际上很有可能不是这样,规律本身可能也在变化。这时,我们只能去概括规律的运动,也就是寻找二阶规律。很明显,这当然是想要弥补先前那个规律的误差。

但是,这里也有一种截然不同的看法。这种看法认为对某个事件的描述需要将所有的具体情况和潜在的前因后果包括进来。它追求的是极致的对事件的具体信息。比如我看到一个小球从高空落下,仅仅知道它的初始位置和加速度是远远不够的,最起码还要包括看到这个小球的时间、地点。包括这些的原因是我们没办法确定其他地方的小球是否也会这样落下。再夸张一些的话,还要包括观测者,因为唯我论强调,现实世界的真实性是无法被证实的。你不能确定你看到的这个小球是否只是幻象,你只能确定自己真的看到了它。至于别人也能够对你描述那个小球的运动,你也没办法确定他是真的和你一样看到了,还是仅仅在编造。可以看出,这是想要通过定义取得一个完全静止的结论。当然,如果你觉得观测者这个属性仅仅依靠一个名字来定义的话还是不够精确,那你可以换成观测者那一刻的心理活动,乃至观测者的所有记忆,甚至到最后你需要把整个宇宙的诞生过程都包括进来。很显然,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也许我们仍然需要在定义上做些把戏,用编号或是其他什么序列把所有可能的观测者唯一地对应起来。推广到事件本身,也可以简单地把它对应到一个编号上来定义它。

这两种对待事件的看法显然是相反的,前者容许丢失信息而努力去弥补它,后者想通过定义得到静止的描述。敬畏就是源于后者,他认为概括和分析会不可避免地丢失信息,觉得没有办法从规律的角度认识事件,从而放弃前一种做法而选择了后一种,这就产生了神秘主义。在认识运动的时候,后一种看法显然是直接通过定义得出了绝对静止的规律:那个编号或是其他序列。在宗教中,这个序列就被称为「神」。特别地,宗教对序列的解读方式和对观测者的定义方式是一样的。

但是,用后一种看法看待前一种看法,可以发现它们并不完全矛盾。我们观测几个事件并总结规律,这本身就可以看作一个事件。用后一种看法看来,这个事件包括观测者的信息,比如总结规律的原因和动机。而这正是规律与现象之间的误差的来源。如果我们在进一步的观察中发现了一些误差,我们自然要回头审视我们是如何总结出那个规律的,也就是从横向去分析。与此同时,我们也要观察规律的运动本身,然后再尝试总结二阶规律,也就是从纵向去分析。这两种做法表面上看起来不同,实际上却是相通的。举例来说,你可能在学习重力相关的知识之前认为轻的物体比重的物体下落地更慢。这是因为你观察到羽毛总是比铅球下落地慢,并且你把这两个东西分别拿在手上时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它们下落的趋势不同,也就是对你的手的压力不同。但是,你可能会看到在真空管中它们是一起下落的。这就给你造成了困惑。为了解决这个误差,你也许会继续坚持自己在平时观察到的结论,而尝试给这个结论增加附加条件描述其运动。比如你可以说,物体重量对下落速度的影响程度与气压有关。这对应着纵向的分析方式。但是,如果你又看到,把一张纸折叠成不同的形状,它们下落的速度也不一样。这时你为了修正这个误差,有多种分析方式可供选择。一种是坚持先前观察的所有结论,并尝试论证纸张的形状对它周围的气压的影响。还有一种是只坚持重量的结论,并且说物体重量对下落速度的影响程度与气压和物体形状都有关。这两种看起来都是纵向的分析方式。但是,细心观察可以发现,对于「物体重量对下落速度的影响程度与气压有关」这个结论来说,「物体重量对下落速度的影响程度与气压和物体形状都有关」是横向的分析方式得出的结论。另外又有一种,自然就是把重量的结论也舍弃了,重新回到三个现象本身,在这里我们自然而然地就要开始反思为什么我们之前会得出已经被舍弃的结论。

在上面的论述中我们已经看到,前文所说的两种对待事件的看法实际上是相通的。在只遇到较少的现象时,两者的差别可能较大。但在分析越来越多的现象之后,两者的差别也会越来越小,趋于相同。只要严谨地考虑每一个现象并分析,那个担心其实是多余的。在最后,我还想说说我对敬畏和神秘主义的看法。刚才已经说过,这两种都是源于不愿意为分析付出成本导致的结果。而成本中,最重要的就是信息的损失。我们必须承认,没有一种概括出的规律是完美的、不变的。但是,一味的追求最基本的现象的静止性是现实的吗?如果是,那这样的静止性又有多大的意义呢?显然,对绝对静止性的追求彻底阻碍了我们概括或分析它。从实用主义的角度来讲,静止的事物是不需要研究的。只有那些运动的事物才对我们有意义,我们需要假设我们活在运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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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经常看到对理性、中立、客观这三个词,也就是「理中客」。有人批判它,说理中客是虚伪的,但我却不这么认为。当然,这种不同本质上是对概念的理解不同导致的。很多人觉得理中客不好,倒不一定是这一组词不好,而是不认同这组词被用来指代的一些行为。但理中客也不应该被全盘否定,我在这里想说说我对于这组词的理解,以及这组词里面那些能给我们带来启发的意义。

首先来讲「理性」。在之前一篇文章《理性和感性》中已经提到了:作为一组相对的词,理性和感性想要描述的是「获取信息时对自身原有信息的使用情况」。当我们使用较少的自身原有信息,我们就称其为「理性」。但是在谈论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时,理性作为一个单独的概念又扩展出一个新的意思。从字面上看,「理」说的就是规律。「理性」强调的就是规律。在交流时,规律和逻辑与感情等不同,规律是最容易被他人理解和认同的,因而可以促进人们的沟通和交流。这自然是较少利用自身的原有信息导致的结果。有些人觉得理性不好,因为它代表的是麻木不仁。但实际上,我们自然而然的感情流露不应该被压抑,真正的理性不是压抑自己的感情,而是在深刻地体会自己的感情的基础上把它当作一种现象,去尝试解释感情是怎样产生的。这样才不至于使我们在强烈的感情冲击下,把他人置于与自己对立的位置。

其次是「中立」。中立被有些人所谴责,是因为他们认为在弱势和强势的冲突之间,旁观者有义务为弱势者发声,否则就是在纵容不公,等于是压迫的帮凶。且不说压迫是否应该归因到旁观者的态度,中立所强调的也不应该是坐视不管、无动于衷。中立来源于对人的局限性的认同。人的局限性指的是我们在为事物的性质分类时(例如好与坏),所自然造成的错误与偏见。无论是事物还是事物的性质乃至一切的概念,都不应该不假思索地贴上好或坏的标签。中立所强调的是让一个事物的性质回归到其本身,并不加偏见地讨论。在此基础上,中立在交流中的意思就是不站队,不以人与人的对立取代观点与观点的对立。而是去尝试细化、消解观点与观点的对立。

最后说「客观」。主观和客观也是一组相对的词。从字面上看,「观」就是视角。客观也就是尝试以除自己之外的视角分析事物。有人指出这根本上就是一个悖论,任何观察都不能脱离观察者而存在,而必定会受到观察者的影响。这是正确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宣称自己是绝对客观的。真正的客观不是逃避自己、不承认自己的立场。而是通过理解和感受,尝试将他人的立场融入到自己的立场之中。有些人说:「任何行动都是为了满足某种欲求,所以绝对的客观是不存在的」。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但我认为,我们的欲求应该是将冲突和矛盾分解、细化、归纳,并时刻认识到自身的局限性。

看到这里,我相信有些读者肯定要说本文有偷换概念的嫌疑了。但是实际上不如说本文是「正大光明」地换走了概念。如果读者能够理解上面所讲述的概念的核心价值,并应用于沟通之中,那么本文的目的便达到了。如果对于这些概念有不同的理解,欢迎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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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冠状病毒疫情爆发,「谣言」这个词也随之被人常常提起。什么是谣言?谣言是怎么产生的?它对我们会有怎样的影响?我们又应该持怎样的态度看待它?下面将具体论述这几个问题。

「谣言」是从何而来的?我们首先需要对其追根溯源。它是这样产生的:一个人目睹某个现象后向其他人叙述。然而目睹的基本都是事实,所以我们需要稍微修改一下:谣言应该是一个人出于某种动机向别人叙述某些信息。有些人可能会反驳:难道谣言的定义和真实性没有关系吗?实际上,真实性源自于说谣言者的动机。在现实中,绝对的真实是不存在的,它只存在于我们抽象的逻辑中。如果一位路人告诉你地铁站在第二个路口左转后200米处,这自然可以被我们认定为真实的。我们只要按照他说的走一遍,看看最后有没有走到地铁站就可以了。但一只蚂蚁多半不会这样想——200米的精度对于它来说太低了。很自然地就可以看出来,我们的真实实际上是一种近似——一种能够满足我们的动机或需求的近似。

自然,本文的论证不会到此为止。不过,我们得先给论证找一个落脚点:把某件事情定义成真实的,之后在此基础上展开论证。那件事就是:我们获得了某段信息。这段信息中自然包含它的来源。在我们刚听到谣言时,唯一能够确定真实的事情就是这一件。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讨论谣言本身的真实性。这里我们就需要对其进行近似,也就是说,多么接近真实的谣言是可以被认定为真实的。这个近似完全决定于我们自身,满足的自然也是我们自己的需求。进一步来讲,怎么才能确定谣言的真实性?这就需要用到因果关系。如果你能够论证:假定事件A是真的,则必定会造成谣言为真,那么你就可以把「确定谣言是否为真」等效于「确定事件A是否为真」了。这样反向地查找因果关系,直到我们能够确定最末端的那个事件为真(在可以接受的误差范围之内),我们就完成了论证。

现在,我们确定接受谣言的对象为大众。显然,由于缺乏专业的知识,大众能够储备和解释的因果关系较少。在这时,他们只能求助于谣言的基本特征,比如来源。实际上,在这里大众对谣言真实性的判断中,用到的就是「如果谣言来源于某个地方,则它是可信的」这样最为简单的因果关系。另外的一些基本特征还包括谣言的形式:文字还是截图?又或是现场的视频?当然,这些本质上只不过是相关关系,所以此时判断出的谣言的真实性甚至是可以用概率量化的。但是大众又发现了这些是不可靠的,因此也常常试图用更加有说服力的假设作为因果关系中的因。由于缺乏严谨的思维,这就常常使得对现象的解释从方向上与真实背离了。而人们之所以接受这样的大误差,是因为一种动机——他们急于解释所观察到的现象。

那么,谣言之于官方又如何呢?官方言论常常出自于科学家等人。他们能够通过切实的实验等研究方法找到更优的因果关系,这种因果关系中的假设是更为合理且贴近真实的。但他们也仅仅能使用因果关系解释。也就是说,他们仅仅能够作出一些假设,并用正确的逻辑推出谣言所包含的那个现象。逻辑是每个人在生活中能够切实体会到的,但是那个假设不一定所有人都能够接受。这也是科学发展的本质。在这种情况下,官方只保证「因」和「果」之间逻辑关系的正确,而不应该保证任何其他事情。

在最后还想多说几句。本文是在阅读《对本次疫情的结构性反思》一文后有感而发写成的,因此在这里回应一下。因果关系中,本身就包含了「假定那个因是正确的」,而这仅仅是假定而已。我们具体选取哪一个假定,取决于我们固有的认知。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每一个假定都是平等的。如果把这种假定放大成为必然,则是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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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我论述了文学作品中的主题与读者的关系,以及我们是怎样阅读的。下面就来看看这些发现能够进一步推导出什么结论。

当我们在阅读时,我们实际上是在从材料中获取信息,获取之后对信息进行解读。在对信息进行解读的过程中,需要额外的,我们的记忆中已有的信息的帮助。最基本的,就是语言,它帮助我们对于书面文字进行转换。更高层次的是我们对于周围的世界的认识,我们需要把这些与获取到的信息进行比对,这给了我们想象的空间。对这些进行定量的分析可以使我们用全新的角度审视各种概念。

「理性」和「感性」是两个相对的概念。它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呢?当我们阅读小说时,常常对其中的人物感同身受。这是我们把自身代入到小说的故事中,想象自己身处某个位置所得出的结果。这基于我们既有的对自身的认知。此时,我们常常会更好地感受到书中人物的情感。但事实上,严格来说我们只能感受到自己的情感,所以这完全依靠我们自身带有的信息。我们常常说这是「感性」的。可以看出,理性和感性是我们在获取信息时,对自身原有信息的使用情况的描述。如果我们阅读的是一本数学教科书,那么事情就会完全不同。显然,数学教科书中没有很明确的人物形象,也没有故事情节。这阻止了我们利用关于自我的信息进行解读。由此所带来的影响也是很明显的:我们对数学教科书进行解读转换出的信息几乎都是一样的。如果说要找出我们利用了什么,那大概是一些最基本的逻辑,其中有很多是我们在生活中能感受到的。所以,我认为「理性」表达的意思就是对自身原有信息利用程度较低,而「感性」则正好相反。当然,我们不可能绝对地不利用自身的信息,所以这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并且是可以定量分析的。

除此之外还想多说一点:「理性」和「感性」刚好对应着另外一对概念:「理」和「文」。我们常常把学科大致分为文科和理科,依照的基本就是它们对自身原有信息的要求。但是,任何一门学科都不可能是绝对的理科或绝对的文科。它们都需要对我们自身的、具体的经验进行概括,抽象成对接受者自身原有信息要求很低的信息。科学的一个基本特性,就是它作为一段信息,对于人们的意义都是高度相似的。但与此同时它也是出自我们对于世界的认知,因而是形象的和有实际意义的。人们对有些学科属于文科还是理科一直无法达成共识,例如哲学和心理学,就是因为它们同时具有很强的「理性」和「感性」。

最近想到很久之前听说过的一个问题,表达起来略微复杂。假想你看到一个人站在室外被雷电击中,当场身亡。随后在原地凭空出现了一个完全一样的人,原先那个人的尸体消失了。这件事除了你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人看到。你会怎样看待那个凭空出现的人呢?这个问题固然可以在伦理学上被讨论一番,特别的是它并没有什么困境和值得争辩的地方。我当时听到一种观点:如果在那个人被雷电击中前,那个完全一样的人出现,那么可以看做对原先的人的「取代」。如果出现发生在雷电击中之后,那么可以看做对原先的人的「复活」。然而仔细想想就会发现,这两种状况的不同之处仅仅在于它们所包含的信息有偏差。前者已经包含了这样一个信息:被雷电击中的人知道自己死后会有一个和自己完全一样而意识不属于自己的人在这个世界上,而后者没有罢了。我现在想要从认知心理学的角度,重新审视这个问题。

在最开始我们需要明确认知的主体,那就是看到整个过程的那个人。上面讨论的取代和复活,其实是代入了死者的视角,所以是不在讨论范围之内的。我想先稍微扩展一下这个问题,把问题中的个体换成种群,在生物学角度看待这个问题。设想如果一种生物的最后一个个体死亡后,人类用它的基因信息又造出了一个个体。那么这算不算是在种群层面的复活呢?大概有不少人都会认为这算是复活吧。那么,如果人类改良了它的基因使其生存能力更强,造出了一个个体。那么这还算是复活吗?有不少人也许会开始犹豫了。但是在自然界中,生物都是会以种群为单位不断进化的。如果再把问题改回去,我们立刻也会发现,人也是一直在不断变化的。一个最明显的证据就是我们的记忆和对时间的感知。那么,前一秒的人和这一秒的人不也是会发生变化的吗?前面在讨论运动和静止的时候已经讲到,「静止」只是一种近似,忽略掉了无关紧要的变化。从这来看,我们的意识是一直处于变化之中的。

然而,我们从来没有对「我一直是我自己」这个判断作出任何怀疑。这个判断毫无疑问是静止的,它源于我们对过去自身的记忆。在这里,我把记忆理解为是外部事物在被我们自身感受到后经过我们的转换和处理所形成的,因为这是我们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情。但是,我们的转换和处理方式本身也会因接收外部信息所改变。其中有两个因素:方式和接收并处理后的外部信息。要描述这件事,我们可以把「自我」理解成一种函数,给定一系列的外部输入(需要注意,这里指的是不加处理的外部信息),就会产生一系列的输出(人的行为,比如我现在在写这篇文章)。但是,作出这种描述相当于我们已经假定了可以通过某种方式绝对地区分任意两个刚出生的人。另一条路是寻找转换和处理方式变化的规律,这看起来更踏实,但进展地比较慢。

但是,抽象出的这个「自我」是无法被真正认识的。可以说,它的不变性源于我们的定义。对于一种观察到的运动,像这样强行设想出运动背后静止的一个东西是偷懒的做法,相当于承认了世界是静止的。古代的宗教发端于此,当时的人们在像今天的科学那样循序渐进地探索自然时,还没有取得多少成就。出于急切地想要改造自然的心理,人们直接把浅显的运动归为背后一个高度抽象的静止的因素。这就阻碍了循序渐进地认识运动,也就阻碍了科学的发展。不仅如此,因为运动的不可捉摸,当时的人们试图通过表象认识那个抽象出的本质的行为将人们引向歧途。为了解释现象,人们用了过多含糊不清的描述,甚至用类似于人的意志来解释(这一定程度上是因为人的意识就是不可捉摸的)。最终导致可证伪性大大降低,我们今天的科学已经把它彻底摈弃了。

逻辑学中,常常说到「因果」和「相关」这两种关系。在这里先通过一个常见的逻辑谬误:「把相关性当成因果性」为例,简要介绍这两种关系。相关性指的是两个事物在变化时显现的联系,大体分为正相关和负相关。例如,雪糕的售卖量增加时,空调的耗电量也一般会增加。这就是一种正相关关系。那么,如果停电了,雪糕的售卖量会减少吗?很明显不会。这也就否定了两者之间存在因果关系。因果关系的产生,首先源于人们的心理层面。我们在做某件事之前,都会存在特定的「动机」(至少大多数时候如此),从动机到它产生的动作这个对应使人们有了对因果关系的理解。

因果关系和相关关系之间有什么区别和联系?我们可以感受到,这两个关系想要表达的,是一种「预测」。也就是说,我们可以通过相关关系,从一个事物「一般的」变化推测另一个事物的变化。而因果关系是从一个事物「偶然的」变化推测另一个事物的变化。这个偶然因素大多数是人为的,但也可能不是。因果关系中已经包含了相关关系的含义,因此可以说,因果关系是特殊的相关关系。从运动和静止的角度看,相关关系表示了事物的运动规律,因此比事物更加「静止」(或者说稳定)。但是相关关系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像是刚才举的例子,停电造成了相关关系减弱甚至消失。但是,注意到这个改变恰恰揭示了一个因果关系:因为供电正常,所以相关关系成立。从这可以看出,因果关系描述的是相关关系的运动规律。因果关系是一种「高阶」相关关系。

神话和迷信常常被人们归为一类,然而前者和后者有着很大的差异。神话中描述的多为因果关系,而迷信描述的多为相关关系。神话一直被认为是远古时代的人类解释自然现象而产生的。神话中大部分解释都与以人为原型想象的神有关,这正好呼应了前文对因果关系的产生的论述。「因果论」产生于人们主观地改造世界的需求。「若……则……」这样的关系指示人们如何行动以使结果满足自己的需要。神话的产生背景则是人类强烈地想要改造自然的愿望,以人为原型的神的心理动机和自然现象构成了因果关系。迷信是人们生活中被动地认识到的相关关系。现代的心理学和神经科学研究发现,这些相关关系来源于人们潜意识中被压抑的动机。[1]因为那些动机无法被我们认识到,所以就无法发现背后的因果关系,而相关关系中描述的两个事物正是那些动机的结果。另一个表明迷信是相关关系的证据是,我们基于迷信产生推断几乎都发生在迷信指代的那件事发生之后,这正体现了迷信的「预测」作用。

Reference: [1]: 刻意回避:日常生活的心理分析,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

最近和一位朋友讨论问题,当时我对他宣称,人类的发展历程都可以用进化论来解释。他说:「不对。自然科学,如你所说的进化,与人文科学之间有巨大的差异,它们几乎是不可调和的。」

我摇了摇头,他问我:「你说,文字是什么?」

「是我们储存和传递信息时使用的载体。」

「那么,文学是什么?」

「是研究储存和传递信息的方法的一门学科。」

「你错了,那是语言学而不是文学。文学是一门艺术,而艺术是超越生死的。」

我一时被问住,不知如何回答。后来,我就开始思考「艺术」在进化论中的位置。现在仅把我的一点想法阐述如下。

要讲清楚进化论的基本原理,就要反思我们看待它,以及这世界上一切事物的方式。有一个重要的事实就是:我们能够感知到的东西就是我们的所有理论的原材料。因此,不可否认的一点就是我们自身就深刻地决定了我们的理论的基本框架。之所以这世界存在科学,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我们的感知有着共通之处。那么,我们仔细地审视一下「进化论」的基本事实:其中之一是「自然选择」。能够适应自然的生物存活,而不能适应自然的生物则被淘汰。「存活」和「淘汰」是什么意思?我认为,这其中的区别就是我们能否「感知」到它。当然,在生物学上对于存活和死亡有着更加精细的定义,但是这当然也是我们制定的。因此,事情有可能是这样的:所谓的生物并没有生或死这样的属性,而只有能否被人观测到的属性。不过,如果我们选择这样解释,那么就连我们人类是怎样出现的都是不可知的,而喜欢分化各种思想的人会给它扣上「唯心主义」的帽子。然而我要强调一点:即我们能否观测到,决定的仅仅是我们自身观测之后得出的信息,而无法改变被观测的物体。至少,它有其客观性。

现在我们就来尝试着利用这个前提给出解释。文字的起源是符合进化论的。语言使人分享自己的经验,使各种信息快速传递,当然能够提高人的生存能力。但是,从语言中发展的文字有着一个非同寻常的特点,那就是它能够保存很长一段时间。一般来说,一个人死后人们仍然可以通过其以前记录下的文字得到很多的信息。这就是文学发展的契机。准确来说,是人们意识到文字信息的持久性时。这就能够解释为什么文学看起来似乎和进化论相悖的原因:它理想情况下能够被我们所观测到的期限比所有生物都大得多。理想情况下,文字信息无法被观测应是掌握此文字语言的所有人死亡之后才发生的。实际上,它仍然遵循着一种进化方向,那当然就是保证掌握语言的人(可以理解成一个社会中的人)的生存。这很可能就是伦理产生的基础。

如果你看到这里,感到这篇文章讨论的内容有些令人困惑。那么你是正确的。这里讨论了太多形而上学的问题,大部分都无法得到证明,顶多只是一种宏大的猜想。如果我们深入地探究那些对我们而言没有意义的事(不可观测的事),那么很有可能这个探究本身就没什么意义。这里仅仅是提供一种极其粗糙的思路,具体的进化理论,还是需要在生物学的领域内展开研究。

最近看了一次「奇葩说」,它给出的辩题挺有趣的:博物馆失火了,馆中有一只猫和一幅名画,你要救哪一个?「要救哪一个」在道德困境这类问题中已经屡见不鲜了,无论作出任何一个选择,都避免不了受到责难。但是,如果从更加理性的角度看,无非就是比较这两样东西的价值而已,救的就是价值较高的那一个。然而要量化这两样东西的价值,却并非易事。如果两个东西之间没有任何联系,那么它们的价值也自然无法比较。辩题的初衷也大抵如此,就是要让人们去寻找这两样东西的联系。

在「奇葩说」中,救猫的那一方一直在宣扬「生命」的价值,而这正是名画不具备的。要去寻找这两样物品的联系,首先要清楚我们是如何对「生命」作出价值判断的。从现代伦理学的角度讲,「人的生命」的价值是几乎至高无上的。这其中的原因我在前面一篇文章「从《报任安书》看司马迁的生死观」中有讲到。简单来说,就是为了维护社会的稳定性。从生物进化的角度讲,人是一种群居动物。我们帮助自己的同类,有利于整个种群的延续。那么,如何将人推广至猫呢?很容易想到这是源于猫和我们的「共同点」。比如猫也有类似于人的面部表情,有各种声调的叫声等等。在想到把猫留在火海之中时,我们很容易想到那对于猫来说是痛苦的。这个联想,就是建立在猫与自己的共同点之上。然而,猫真的会「感到痛苦」吗?这是我们所不能确定的,因为我们连自身的心理的产生机制都不明确(很可能永远都无法明确),那么更加无法确定猫是否拥有这些心理了。当我们再进一步,把猫换成一只蟑螂或是一只蚂蚁(注意这些生命和人的「共同点」比猫少得多),那些鼓吹生命的价值的人就会哑口无言了。事实上,我们顶多只能确定「人的生命」的价值而已。甚至于对于一些我们几乎肯定没有心理和思维的实体,我们也常常故意将其「拟人化」。「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正是用这种方法肯定「竹」的价值,将一些人的心理和思维加在了竹子上。

现在,「画」与「猫」将会以一种巧妙的方式联系起来。注意到刚才所说的「竹」虽然还算生命,但是在较短的一段时间内几乎可以看做是一个物品。再进一步,如果不是竹子而是一幅竹子的画呢?它所传达的信息几乎是与真正的竹子相同的。到这里,我们已经成功的把两样东西联系起来了。将「画」再具体化为「一幅关于猫的画」,事情就变得很清楚。画和猫对于我们而言都可以说是一段「信息」,这个信息就是我们从感受这两样东西中获得的。然而,「画」实际上是画家自身已有的一些信息的表达。那自身已有的信息既来源于我们共同所处的外部环境,也由我们各自对其的处理方式所决定。信息在这样一个转换过程中受到画家的影响,必定会有一部分丢失,又有一部分新增。所以,辩题可以量化为:在转换过程中,丢失的信息和新增的信息哪个更多?(注:信息量由我们接收它时的「惊异程度」所决定)

至此,本文的论述过程已经结束了。有的读者可能会感到惊讶:论述到最后,我并没有给出我自己的立场。事实上,这正是定量分析的关键特点。对于一个辩题来说,它应该是普适的、宽泛的。而做出具体的立场选择则需要我们深入地按照具体信息比较两者。所以,我不赞成在辩论过程中擅自把辩题具体化以使其支持自己论点的做法。

后记:

在这里还想再讲讲我对于辩论的一些想法。我并不擅长辩论,因为我在与别人交流的时候,对于别人的观点我常常需要一段时间的思考才能作出评价。然而,一味寻找支持自己观点的证据我觉得大部分人都可以做得很好。我们需要明确「辩论」本身的意义是什么。

在我看来,「辩论」的意义就在于把两个矛盾的观点逐渐分解、细化、抽象,到可以定量分析的层面。从这来看,如果我们辩论时只顾自己的输赢,追求说服对方显然不对。很多时候,辩论的双方为了说服对方开始擅自对辩题作出假设,将辩题具体化。这已经完全违背了刚才说的辩论的意义。到最后,双方都不认同对方作出的假设,开始自说自话。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双方应该在辩论开始之前就讨论共同认可的一些前提和背景。将这些进行细化分解成互相正交的「公理」,随后在辩论时根据公理进行推导,论证自己的观点。这是最有利于将矛盾细化的做法。

对于「奇葩说」,我不想作过多评价,只是不太认同这个节目展开辩论的方式。辩论的价值根本不在于哪一方说服了多少人,而是在于能够使人们更加全面和客观的分析问题。

今天,银河系中的一粒小小尘埃——地球上的碳基生物正在奔走庆祝。他们所在的行星又在恒星系里完成了一次公转。这象征着一个新的开始。

我径直走到阳台,向夜空望去。原本下午有些阴沉的天气已经转为晴朗,一弯新月斜挂在夜空中。凝视一会儿,随着视线从明亮的灯光转为夜空,眼睛也渐渐适应。闪烁着的星星显露出来,不时有一架飞机划过……我的思绪也漫无目的地漂浮着。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没有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我认为我们谈论的事情没有意义。」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头转向电脑屏幕。「意义」是什么呢?我思索着……

一百多年以前,法拉第发现了电磁感应。他根据这一发现制作了法拉第圆盘发电机并将其向公众展示。有一位贵妇人问法拉第:「这有什么用处呢?」法拉第回答:「夫人,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有什么用处呢?」站在我们这一代人的角度来看,法拉第在电学方面做的贡献对于我们今天的生活是至关重要的。而当时,法拉第很可能也不知道未来对电的作用。既然如此,是什么使得科学家倾注大量精力去研究一个用处还不明确的科学呢?站在更广的角度思考,当时会不会也有更多其他的人做的研究没有那么大的意义呢?我们应该怎样看待他们?

「科学」本质上就是认识规律的结果。在人类发展的最早期,人们还要艰难地在自然界中求生。懂得制作和利用工具的人,显然存活下来的可能性更高。人也是在这一动力下不断地改造自己的工具。还有一部分人可能偶然间发现了天气的季节变化,从而为原始的耕作提供了指导。这些也当然是在认识规律和利用规律,但是显然都是总结出来后立即能用的上的规律。在这一个过程中,人们逐渐积累了经验,感受到认识规律给他们带来的巨大好处。于是,一种被称作「好奇心」的心理产生了。这是一个伟大的进步——人们开始相信认识规律会带来好处,尽管这种好处一开始是不明显的。这,是科学的起源。

回望夜空,人们在认识规律的过程中,并不是一帆风顺。近代科学的诞生就是一个例子。当所有人都相信着教会宣扬的地心说时,伽利略却根据自己的实际观察,肯定了哥白尼提出的日心说并加以完善。更加值得注意的一点是:宇宙中的天体运动是可以近似为不受阻力的运动。有可能正是在天文学上的研究启发了伽利略,使他做实验并提出惯性定理。而当时可能就连伽利略本人也意识不到自己的工作的开创性。当时,他也被教会视为「异端」而遭到迫害,是什么使他能够面对研究科学给他带来的苦难呢?我想,有个关键的地方就是在于「好奇心」,一种虽然不明确自己研究的意义,但是愿意为寻找答案作出尝试。这样一种情结,能够给予人们研究科学的过程中莫大的乐趣,使我们即使遇到再艰难的情况,也能欣慰地前行。

如果要为「好奇心」做一个感性的比喻。那么我想它大概就像夜空中的点点繁星。古往今来,无数的人在科学的道路上前行着。有时在漫漫长夜,只有星空陪伴这条路上的人。当他们仰头望去,自然的壮阔总能引起无限的遐想。星光也许不能照亮他们脚下的路,但是它给予人们以安慰,激励着他们坚定地前行。

新的一年开始了,愿我们都能保持对这个世界最原初、最纯净的好奇。

总该有人仰望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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